《打破重来》 （美）布拉德·斯通 著 刘洋波 译 中信出版集团 2021年3月出版
◎杨 吉
报道科技公司近20年的布拉德·斯通在其著作《打破重来》中，专门介绍爱彼迎（Airbnb）和优步（Uber）的发展历程。而他的上一本著作《一网打尽》选择的对象是亚马逊。在该书中，斯通对贝佐斯的观察敏锐而富有见地。
斯通为何会在《打破重来》中一口气写两家企业？又为何选择的是爱彼迎和优步？毫无疑问，爱彼迎重新定义了商旅住宿，优步则提供便利的交通出行。但即便如此，它们的体量都远不如脸书、谷歌、苹果、特斯拉、网飞等重量级科技企业。对此，斯通在书的前言表示，尽管这两家企业几乎没有实物资产，但它们仍然达到了一种全新的高度，这种高度是21世纪互联网企业的终极形态。同时，它们的故事虽然各不相同，但在一些关键点上，却惊人地相似。两家公司的创始人一开始创建公司的动机都很简单，像爱彼迎的切斯基及其同伴们只是想借某大型会议召开期间赚些外快，而优步的卡兰尼克则只是想随手有辆车兜兜风。他们及其各自项目常饱受争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狂妄、自大科技精英的代名词。但从积极的一面看，他们身上都有着行动果断、迎难而上、胆识过人的特质。斯通想研究清楚的是，面对种种困难、挑战或陷阱，这两家行业迥异、背景不同的创业团队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其中有多少运气成分？它对引领新硅谷发展又有何启示意义？
斯通写这本书的时间是在2016年，次年出版，国内引进它的时候已时隔5年。时间恰恰能验证和说明很多事。彼时，无论爱彼迎或优步，都代表了一种被称之为“共享经济”的趋势，两组人马都经历了命运多舛、人生不得志的黯淡时刻，一开始项目本身并不被看好。但是，无论是爱彼迎还是优步都选择了努力抗争、积极改变，以理想主义和果敢的谋略去克服艰难险阻。更加凑巧的是，这两家企业的起始时间还都在2007年、2008年间。
就在过去的5年间，这两家公司都已经被各自立传。比如利·加拉格尔出版过《爱彼迎传》，亚当·拉辛斯基写出了《未来公司：卡兰尼克和他的Uber帝国》。也就是说，如果想了解这两家企业更全面、更丰富和更细节的创业史，斯通的版本未必比得上如前述两本书。况且，这两个科技“新贵”放在今天已是众所周知的独角兽企业，有关它们的新闻、报道乃至传闻常见诸报端。因此，当我们回头再看《打破重来》这本书，对它的期待点理应是作者的细致观察与专业评价，而非通识性的经历性描述。
斯通的确是一个讲故事的能手。他出色地完成了对爱彼迎、优步两家企业编年史的撰写，清晰地讲述了它们究竟如何一步步闯关到今天。他让我们深入爱彼迎和优步的内部，以全知视角来见证两个引人入胜、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财富故事的发生。书中那些迂回曲折的情节、跌宕起伏的桥段，通常是随着公司业务的推广、经营的扩张而出现的。斯通旨在向外界澄清这样一个事实：那些挑战既定行业规则、固有市场秩序的项目，它有着颠覆性与破坏性的反骨一面，因此，它很容易招来既得利益方、竞争对手和保守势力的抵制。
斯通形象地刻画了切斯基、卡兰尼克等一批具有行业变革精神的科技企业家，并拿他们与上一代硅谷精英，如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拉里·埃里森，以及尚属中流砥柱的拉里·佩奇等比较。斯通的观点是，切斯基等人更年轻、更具魅力，性格也更外向，懂得与大众进行沟通的艺术，既会讲故事，也有行动力。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与埃隆·马斯克等都属于硅谷的新生代，反映着当前、预示某种未来。
卡兰尼克和他的优步无疑是这方面最合适的例证。相对于爱彼迎的成长史，优步的崛起和成长可谓艰苦卓绝。斯通在书中展示了优步早期融资、初期布局、中后期扩张并购的过程，这些商战实践的内容均具有案例教学意义。基于此，斯通在他的这部新作中指出：创始人都经历过堪称心理创伤的磨难，都做着挑战法律但提升社会效率的新生意，又靠着更高的效率打败了所有竞争对手，从而顺利成长为下一代巨头的。
至于爱彼迎，虽然它不像优步那样不断挑战着服务市场的监管，但它所改变的酒店住宿业，也是几乎在不断触碰每个国家、不同地区的管理底线。这或许就是斯通选择把这两家企业写进一本书的原因。按照他的总结，如果不是一个拥有挑战精神，并且具有持久耐力的人，是根本没法做大做强这样一个生意的。
然而，成功永远不会停留在原地。站在当时写作的情境，斯通是乐于见到爱彼迎和优步的成功，并传达了当时共享模式被创投界、资本圈热烈追捧的动向信号。然而，时至今日，仅仅过去几年，许多打着“共享”旗号的项目问题频发、乱象丛生。自2017年以来，以优步为例，公司及其创始人深陷舆论漩涡中，公司市值大跳水、管理团队与头号投资方翻脸……这也宣告了“共享”这一时尚理念进入改革深水区、阶段冷静期，对它的意义进行重估、经营模式重整、征程重启势在必行。从这个角度来看，本书的中文译名“打破重来”，对此倒有几分贴切。
斯通之前在创作亚马逊传记的时候曾联系过杰夫·贝佐斯，后者直接拒绝了采访，但和他探讨了一个问题，写亚马逊这样一个已经存在十几年、拥有数万员工的公司，怎么避免“叙事谬误”，即所有复杂问题简化为一个逻辑的思维定式。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两家公司的创始人及管理团队基本上对斯通表现出友好和配合，只是在与优步的卡兰尼克沟通时，不出所料地遇到一些阻力，正如斯通写道“这些话没有起作用……他的态度直率而又务实；换句话说，这就是其本人的一贯风格”。
感谢斯通的工作，他让我们又一次领略了硅谷创业的现实和冷酷的一面，成功不易，但无论过去有多么成功，企业永远都会不断地面临多重面向的考验，保存在激荡人心的创业历程中积累下的耐力和意志，从过往的经历中归纳总结出可供借鉴的教训再打破重来，或许才是生存的重要法则。
